2025年2月26日，欧洲政策研究中心发布《探索向生物经济绿色转型的路径》报告，探讨向生物经济绿色转型的挑战与机遇，通过分析多国案例，为地方发展生物经济提供策略框架。

一、生物经济概述

1、生物经济的定义与发展背景

定义：生物经济可被理解为工业经济的后继者和补救方案，同时也是数字经济的补充。它是一种利用可再生自然资源，借助先进技术、生命科学、数字化、人工智能和精准系统来生产食品、纤维、化学品、燃料、药品等产品，并提供环境服务，且注重资源回收、减少浪费和循环利用的经济模式。

发展背景：现代生物经济的基础奠定于 19 世纪后期。在 1870 - 2000 年期间，科学农业和医学取得显著进展，例如孟德尔遗传定律的应用、哈伯 - 博施法合成氨、达尔文进化论、疫苗的发现、微生物理论的提出以及卫生设施和卫生观念的普及等，这些都推动了全球人口增长和平均预期寿命的提高。同时，20 世纪 70 年代开始的数字时代，虽然深刻改变了社会和经济生活，但该时代的产品和服务在运行过程中对环境的原材料和能源需求巨大，且当前的农业和资源管理系统不可持续，这促使了向生物经济转型的需求产生。

2、生物经济与其他经济时代的关系

与工业经济的关系：生物经济是工业经济的继承者，工业革命推动了先进国家的繁荣和发展，但它建立在对自然环境的利用（甚至是剥削）之上，依赖煤炭、石油等不可再生能源。而生物经济旨在纠正工业经济带来的环境破坏和资源枯竭等问题。

与数字经济的关系：生物经济是数字经济的补充，数字时代的发展为生物经济提供了技术支持，如数字化在生物经济的生产、管理等环节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数字经济自身也存在对环境资源需求大等问题，生物经济则强调可持续发展，以弥补数字经济的不足。

3、向生物经济转型的必要性

资源与环境问题：工业和数字时代对不可再生资源的过度依赖，导致二氧化碳排放威胁气候，其他污染物破坏自然环境。当前的农业和资源管理系统不可持续，依赖非可再生资源，造成农业用地增加、森林砍伐、生物多样性丧失、地下水污染和农业温室气体排放等问题。

粮食安全问题：尽管科学农业使人口和预期寿命大幅增长，但粮食安全在世界许多地方仍是重大问题。

转型的意义：生物经济转型能够减少对化石燃料和其他不可再生资源的使用，利用可再生的植物基替代品。同时，还能通过提供高质量就业机会和提升劳动力技能，增强地区的人力资本，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

二、转型面临的挑战

1、技术与经济挑战

技术革新需求：向生物经济转型需要全面开发新技术和技术系统，涵盖从生产流程到能源供应等各个领域。例如，在能源方面，需从依赖化石燃料转向可再生能源，实现从 “高碳 / 低效系统” 到 “低碳 / 高效系统” 的转变 ，像太阳能发电技术的广泛应用。

经济结构调整难题：转型过程中，不仅要引入可再生材料和能源替代品，还需处理现有基础设施的淘汰问题。如太阳能发电虽成本降低，但要实现大规模应用，需要构建全新的基础设施，同时合理处置传统能源基础设施，这涉及大量资金投入和资源重新配置，是一项艰巨的经济任务。

2、政治挑战

利益分配不均衡：技术经济转型会导致利益格局的重大调整，产生赢家和输家。在 “电气化一切，电力脱碳” 的转型过程中，汽车和能源行业受到巨大影响。汽车制造商面临设计、生产流程变革，同时还要应对新竞争对手的加入；化石燃料企业、依赖采矿和钻探的社区利益受损。这些利益受损方往往会抵制转型，阻碍生物经济发展进程。

社会抵制现象：社会群体对转型的抵制形式多样。法国 “黄背心” 运动就是消费者和小生产者对征收碳税政策的强烈反对，反映出部分群体对转型政策的不满。此外，还有一些群体对气候变化的现实后果持否认或漠视态度，也成为生物经济转型的阻碍因素。

3、应对挑战的策略及分析

极端策略：第一种策略是市场原教旨主义者主张的完全忽视转型成本，任由利益受损方承担后果；第二种极端策略是像 20 世纪苏联和中国在面临农民抵制时，采取直接强制手段推动社会经济变革，但这两种方式都存在较大弊端，容易引发社会矛盾。

补偿与引导策略：第三种策略是补偿利益受损方，例如 19 世纪德国俾斯麦实施早期福利制度安抚工人，北欧国家通过社会福利制度遏制共产主义影响。这种策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矛盾，但可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第四种策略是为受影响群体创造新的发展路径，让他们看到参与生物经济能带来更好的前景，这对推动转型至关重要。如 19 世纪丹麦利用廉价美国谷物发展农业技术，实现经济增长并构建新社会契约，而德国地主却采取抵制策略，导致经济社会走向封闭。

三、生物经济转型的系统变革

1、系统变革的特点

全面性变革：从工业和数字时代迈向生物经济时代，是一场全方位的系统变革。这不仅体现在最终产品及其生产过程的差异上，更重要的是会重塑整个供应链，并重新开发支持其运行的生态系统。以电动汽车为例，其发展不仅涉及汽车产品本身的创新，还关联到电力的生产与分配、电池技术、充电设施建设等多个领域，改变了整个交通和能源供应的生态体系。

多领域相互关联：生物经济转型涉及产品与服务创新、生产流程变革以及能源体系调整这三个相互关联的领域。产品和服务方面，既包括为满足生物经济需求而创新的产品，也有因生物经济发展而改进的现有产品；生产流程上，无论是既有产品还是新设想的产品，其生产方式都将发生改变，如生物制造技术的兴起，使得生产材料从传统物理材料向植物和生物材料转变；能源领域，从可再生能源获取电力，不仅意味着发电方式的转变，还涉及电力的存储和分配方式的变革，如去中心化电网对传统集中式电网的替代趋势。这些领域相互影响，一个环节的变化会引发其他环节的连锁反应。

2、系统变革的方式

渐进式创新积累：这种方式需要较长时间跨度，通过一项创新引发对另一项创新的需求，众多创新逐步积累，最终实现广泛的系统变革。就像从马车时代过渡到汽车时代，随着马车需求的下降，汽车相关的产业如挡风玻璃雨刮器制造、汽车维修等需求上升，同时带动了相关技术和产业的发展，整个社会逐渐从依赖马车的交通系统转变为以汽车为核心的交通体系。在这一过程中，政策、补贴或税收等手段可以起到推动作用。

目标导向型策略：明确系统变革的目标，全面考虑所有相关要素，然后制定并实施从当前阶段迈向新阶段的战略。比如半导体行业协会（SIA）在 20 世纪 90 年代初制定的 “路线图”，该计划设定了长期目标，为相关组件和产品的发展提供了明确方向。由于半导体生产复杂，需要多种不同的工具和技术，“路线图” 的制定让工具制造商清楚研发方向，使用芯片的产品生产商也能提前规划。这种方式通过行业协会的集体行动，推动了整个供应链的发展。早期英国政府为保护造船用木材，鼓励从使用木材转向煤炭作为燃料，这也涉及到供应网络的重大重组，铁路的发展就是系统变革的一部分。

3、系统变革面临的挑战

技术与资源限制：生物经济转型过程中，新技术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以人工智能和生成式人工智能为例，它们在推动产品和流程发展的同时，自身的能源需求巨大。在当前技术和矿产生产体系下，满足如此大规模的能源增长需求存在困难，而且可能会对环境造成不可持续的破坏。例如，为开采电动汽车电池所需的镍而采用的浸出法，已经对印度尼西亚的岛屿生态造成严重破坏，并引发了大量环境污染问题。

系统复杂性与适应难题：生物经济转型涉及多个领域的复杂交织，产品和服务、生产流程、能源供应等各环节之间相互依存，一个环节的变化可能引发瓶颈问题，导致整个系统的适应速度较慢。例如，若没有完善的充电网络，电动汽车的大规模推广就会受到限制；可再生能源的发展需要同步扩展和重新配置电力生产与分配系统，否则难以实现有效利用。

四、地方发展策略

1、发展机遇：生物经济转型是地方实现持续繁荣的代际机遇。在旧有行为和组织模式转变的时期，地方可以发挥自身特色，进行差异化发展，打破常规。那些能够明确自身期望的社会愿景，思考如何通过生物经济转型中的创新来实现这一愿景，并根据自身在全球体系中的位置制定、试验和调整适合的增长模式的地方，更有可能取得繁荣发展。

2、发展策略：Dan Breznitz 提出，地方应明确自身在全球市场以及产品和服务的想象、开发与生产过程中的定位。由于全球生产和创新呈现碎片化特点，地方需找准与自身现有优势和能力相匹配的创新阶段，如新奇创意、设计与原型开发、规模化生产与市场形成、成本削减与产业转移等阶段，然后集中力量打造有利于该阶段发展的生态系统和政策环境。

3、关注要点

知识、需求和投入的流动：在生产碎片化的世界中，地方要确保本地与全球之间知识、需求和投入的双向流动，并将其制度化。这样可以使地方及时获取全球资源和市场信息，同时将本地优势推向全球，促进地方持续发展。

公共和半公共产品的供给与创造：生物经济转型是一项集体事业，需要多种公共和半公共产品的支持。这些产品涵盖专业技能培训、共享资产、协作公共空间等方面，它们能推动产业发展的社会经济环境从单纯的知识共享向真正的社区协作转变，为生物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基础条件。

构建本地生态系统：地方要构建能够强化前两个要点带来的企业层面效益的本地生态系统，为企业提供适配其商业模式和本地创新阶段的关键资源，如金融支持和法律服务等。良好的本地生态系统可以帮助企业更好地发展，增强企业在生物经济转型中的竞争力。

要素协同进化与政策调整：上述三个要点会随着地方的发展而协同进化，公共政策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政策制定者不能一成不变地沿用旧政策，而应根据地方发展和环境变化，及时调整政策工具。在生物经济转型这种系统性变革时期，政策的灵活性和适应性至关重要，不适应变化的政策将阻碍地方发展。

五、案例研究与经验借鉴

1、案例研究目的：对丹麦、以色列和日本的案例研究是 “内陆加州与生物经济” 项目的一部分，旨在为加州发展包容性生物经济、解决经济和环境问题提供参考，同时也希望加州的经验能为包括欧洲在内的其他地区提供借鉴。

2、各国经验及对加州的启示

丹麦：在创新和循环生物经济系统发展方面经验丰富。丹麦发展了合作社模式，在生产高价值生物经济产品的同时，注重资源循环利用，如将动物粪便回收转化为能源及其他有价值的产品。这为加州提供了可借鉴的方向，有助于加州在农业生产、资源循环利用等领域构建更高效的经济模式，推动生物经济发展。

以色列：在水资源管理技术上成果显著，尤其是数字化灌溉和海水淡化技术。加州面临着严峻的水资源短缺和水质问题，以色列的这些经验可以为加州提供解决方案，帮助加州优化水资源利用，提升农业生产的可持续性，缓解水资源压力，为生物经济发展提供水资源保障。

日本：擅长开发针对利基市场的高质量产品，特别是在新技术领域，并且注重提升老年人和身体不便者的生活能力。随着美国政策可能导致劳动力短缺，日本的经验对加州应对老龄化问题、提升农业资源附加值具有重要意义。加州可以学习日本，挖掘特定市场需求，开发高附加值产品，推动农业与其他产业融合发展。

3、经验应用与创新探索：通过分析这些国家的经验，将其与加州实际情况相结合，有助于确定加州生物经济转型所需的发展类别，形成可适应不同地区的发展清单。同时，这也为创新制度安排提供思路，例如设立创新机构，探索投资方向并建立支持联盟；推动产学研合作，促进投资、能力建设，形成有利于生物经济转型的技术、金融和制度创新，为生物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4、加州经验的反哺意义：加州自身在生物经济发展方面也有一定基础，如强大的学术研究力量和生物技术企业，以及庞大的农业产业。在借鉴其他国家经验的同时，加州在生物经济发展过程中积累的经验，也可以为其他农业地区以及在创新和技术发展方面提供参考，促进全球生物经济的共同发展。